- 我打量著潔白的手術室中的設備,心中起了莫名的激蕩。自從我頭一天從事獸醫工作以來,我就夢想有一天自己能擁有這些。然而,現在站在這兒的我只是個寒酸的獸醫罷了;我每日所面對的工作環境是肮髒的豬圈或牛舍,而我往往必須與牲口格斗一番才能完成工作。可是,我一點也不懊悔。我的生活方式帶給我另一種滿足感和成就感。我非常肯定自己甯可在塵土飛揚的鄉間小路旁為牲口治病,也不願成天站在這高雅的手術台前。 0 0 0
- 這是我一生中最興奮的時刻,因為我看著絕望變成希望,死亡變成生機。 0 0 0
- 我很慶幸自己是住在鄉下,因為城市中到處是車輛和工廠排出的黑煙。駛出利茲市區以後,呈現在車窗前的又是廣闊的牧原和迎鼻吹送而來的芳香。 0 0 0
- 我躺在青青的草原上,懶洋洋地半合著雙眼,偷偷地打量著蔚藍的蒼穹。我覺得這是恣意浪費你的感觸的最好時刻。你可以細致地領會和風掃過汗毛的感覺,也可以沉醉在一切化為烏有的虛無之中。 這種自我享受的方式一直都是我生活的一部分。這時,我暫時步出了生命了洪流,像一艘偷偷靠岸游完的小船,讓自己與那滾滾的世俗之流完全脫離了關系。 0 0 0
- “又是老毛病!看了好久都沒有用。醫生給我開了一些藥,但一點效都沒有。” “皮先生,”我很嚴肅地說,“我想我能治好你的背痛。” 他的兩眼瞪得又直又大,似乎除了驚訝之外,還對我的話深信不疑。 這道理很簡單,有時候農夫們甯可聽信屠夫或肉商的話,卻死也不肯相信一個獸醫所說的。所以,現在他們自身有疾病的時候,他們就甯可相信獸醫而不相信內科醫生。 0 0 0
- 春天的陽光是大自然最可貴的寶物之一,它不會烤傷你,卻會讓你連腳底都感到溫暖。 0 0 0
- 一天下午我和屈生正在配藥室里調配胃藥和退燒藥時,西格假裝漫不經心地走進來。 “哦,對了,我寫了張便條給莫利根先生。我還是不能確定他的狗是什麼病,所以我請他明天下午2點至2點半之間再把它帶來檢查一下。我希望大家都在場。” 他發現並沒有人為他的決定歡呼,所以繼續說:“我猜想你們一定認為那只狗是個難纏的家伙,所以我同意咱們先計劃一下。”他對我說,“吉米,到時候你從後面牽住它的尾巴,好嗎?” “好啊。”我回答得一點都不熱心。 他轉過去面對著他弟弟:“你的胳膊很有力,所以由你來抱住它的脖子,這樣我好給他打鎮靜劑。” “好啊。”屈生面無表情地說。 “很好。”我的合伙人搓搓手說,“只要打了鎮靜劑,我們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0 0 0
- “我早就料想到那次的追逐之後,一定有些母羊肚里的小羊會夭折。”我說,“咱們來看看有什麼法子。” 這種接生是最令人失望的,你所能做的最漂亮的事僅僅是不讓母羊死掉。由于小羊已經浮腫並發出惡臭,我必須用手術刀小心地將它們肢解才能取出母體。大功告成後,那只母羊的頭低得都快碰到了地。它邊喘氣邊磨著牙齒,好像很難過的樣子。我什麼也不能給它——雖然我知道它需要的是一只活生生的小生命去舔舐。 0 0 0
- 過去,我從未主動在街上尋找過佟太太的影子,因為你到哪兒都會看到她。可是現在我日複一日地望著空蕩的街景,卻看不到她的蹤影。當高先生喝醉酒從腳踏車上掉進排水溝,而快樂的圍觀者之中並沒有佟太太時,我感到很不是滋味;當消防車呼嘯著駛往冒著熊熊烈火的漁市場,而佟太太並沒有跟在後面追趕時,我開始為她擔心了。 0 0 0
- “噢……多殘酷啊!”他咕噥道。 很多這一類的惡漢在本身受到危險的時候就像個大娃娃似的。 0 0 0
- 那位矮小的女主人也許會被接踵而至的災難折磨出滿臉的皺紋,可是她永遠也不會倒下去。 0 0 0
- 威先生六十多歲,他說他的前半生都在美國度過,所以他自稱學會了得克薩斯州人那套牛仔捕牛術。你可以用任何一件事來侮辱他,而他都可以裝著沒聽到。但要是你懷疑他的捕牛術的話,他決不會饒你。然而,最不幸的就是他的技術實在很糟。 現在,他手臂上拎了一捆繩子,一只手揮動著一個繩圈,悄悄地朝最近的一頭閹牛走去。等他終于扔出繩圈的時候,我所見到的景象跟想象的相差不遠——繩子落在半途之中的草堆上,而那頭牛根本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0 0 0
- 柔和的風掠過我的臉頰和雙手,牧草也隨之搖擺著。我站在大門口向里面眺望了一下。嚴冬的白雪已不複見,遠方的云層中亦透出了微微的陽光。我閉上眼睛,聽到大自然中的天籟,那里面融合了焦慮、憤怒和愛。 那是羊群的聲音,也是春天的聲音。 0 0 0
- 我帶著縫傷口的器材是要看一頭腿被割傷的小驢,目的地是郭家農場。看到他家那只名叫夾克的牧羊犬時,我才想起已經很久沒有來過郭家農場了。身為一名獸醫,除了給動物治病之外,你還會發現動物們一些有趣的個性。夾克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0 0 0
- 幸而,自我結婚以後,這種寒冷出診的苦差事已經在我記憶中淡出了,因為每當我像剛從北極回來似的爬回她身邊時,她總是毫不畏懼地迎接我,用她的體溫溫暖我那凍得跟冰棒似的軀體,頓時,兩個小時之內所發生的事似乎都像夢那麼不真實了。 0 0 0
- 走近假山的時候,我回過頭朝我們的窗戶看了一眼。窗戶的下端開了一道縫,里面伸出一只抓著洗碗布的手。我朝那只手揮揮臂膀,對方也很激動地回應了一番。這又是一天的開始。 0 0 0
- 大部分的狗都喜歡坐車兜風,可是它們絕不會像山姆那麼狂熱。即使你半夜里把它叫醒說是要去兜風,它還是會興高采烈地跟你沖進刺骨的寒夜里。每次我出診我才拉開車門它就先跳進車里,因此在它趨勢以後,每當我拉開車門時都會感到缺少了什麼似的。 0 0 0
- 不過我惟一記得的是當我鑽進被窩擁抱海倫時,她毫不退縮地把腿跨在我那凍得像冰棒的軀干上。那種溫馨實在是令人無法置信,就為了這一點,出100趟夜診也值得。 0 0 0
- 一路上,我一直對一件事感到很奇怪,那就是我們居然沒有說再見。即使我們能再見面,我也不知道那將是何年何月。我不在乎西格是不是想跟我說些什麼,因為我確信在那一刹那,我們倆都忍著沒有哭出來。 0 0 0
- 疾病之所以會帶給動物(甚或人類)死亡,往往是因為其痛苦與恐懼已經先吞蝕了患者的生存意志。因此,只要你能除卻它的痛苦或恐懼,奇跡時常會發生。 0 0 0
- 我發現要逃避現實是很容易的事。只要你跑到山頂的草原上曬太陽,聽的是呼呼的風聲,看的是有如翠帶的山嵐,然後你就會以以為自己也是花草山峰中的一份子。 0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