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一天我跟科拉聊天,她為我禱告,因為她覺得我對自己的罪過視而不見,她要我也跪下來祈禱,因為對于那些人來說罪過只不過是言辭問題,得救在他們看來也只不過是說說就可以獲得的。 0 0 0
- 那些樹看起來像一只只大熱天豎聳起羽毛躲到涼沙土里去的雞。如果我從廊子上跳下去,那就會跳到方才魚在的地方,它現在已經給剁割得不像魚了。我可以聽見那張床還有她的臉還有大伙兒的聲音,我能感覺出地板在震動,那是他走在那上面,他走進來干了那件事。走進來干了那件事,她本來還好好的可是他走進來干了那件事。 0 0 0
- 我感覺到我像一顆潮濕的種子,呆在熱烘烘的悶死人的土地里,很不安分。 0 0 0
- 我們的生命怎麼就悄然化為一些無風、無聲、疲憊地重複著的疲憊的姿態:化為沒有手在沒有弦上撥動的古老的振響的回聲:夕陽西下時我們凝成了狂妄的姿態,玩偶們僵死的姿態。 0 0 0
- 我注意到:一個懶惰的人,一個不願動的人,一旦動起來,就會持之以恒動下去,就跟他堅持待著不動時一樣,好像他不喜歡的倒不是動本身,而是開始和停止。好像是有什麼事使得開始和停止看起來很難,他倒會感到有些得意的意味。 0 0 0
- “每個人內心深處都好像有另一個自我,這另一個自我已經超越了一般的正常和不正常。” 0 0 0
- 有一次我做了一個噩夢:我想我是醒著的,可是我什麼都看不見,也感覺不到,我感覺不到我身子下面的床,我想不起來我是什麼,我想不起我叫什麼名字;我甚至也想不起我是個姑娘,我連想都不會想了;我甚至也不會想我要醒來,也不記得和醒相對的是什麼。我知道有什麼東西經過,可是我連時間這件事兒也想不起來;接著我一下子就知道那東西是什麼了,那是風吹遍了我全身,好像是風來了,把我吹回到它來的地方,我沒有被吹那房間里。 0 0 0
- 我知道生活一直是可怕的,並非因為他們老師流髒鼻涕,而是因為我們必須通過言語來互相利用,就像蜘蛛一樣,靠嘴巴吐出的一根絲懸垂下來,搖蕩,旋轉,彼此卻決不接觸,只有通過鞭子的抽打才能使我的血和他們的血在一根血管里流動。 0 0 0
- 生命是在低谷里孕育出來的。它隨著古老的恐懼、古老的欲念、古老的絕望一直吹到了山頂。我們之所以必須一步步走上山,就是為了可以坐車下山。 0 0 0
- 我想到這里,不由得又產生一個想法:要是一個人得靠娶一個老婆來救自己,這樣的人也夠窩囊的了。可是我尋思又是科拉說得對,她說上帝之所以要創造出女人來是因為男人看見自己的長處也認不出來。 0 0 0
- 虛無主義者說死亡是終結;原教旨主義者則說那是開始;實際上它不過是一個房客或者一個家庭從公寓或是一個城鎮搬出去而已。 0 0 0
- 路躺在那,一直通到我家門口,大大小小的厄運但凡經過都不會找不到門的。 0 0 0
- 實話實說,對于女人來說,我們這種生活是很苦的。至少對某些女人來說是這樣。我記得我媽媽足足活了七十多歲。每天都干活,雨天也好晴天也好;自打生了最後一個小子之後就沒躺下來生過一天病,直到有一天她挺古怪地朝四周瞧了瞧,又特地去把她那件在箱底壓了四十五年的鑲花邊的睡袍拿出來,穿在身上。她躺到床上拉好罩單又閉上了眼睛。“你們大家要盡心照顧好爹喲,”她說。“我可累了” 0 0 0
- 她看著我。我能感覺出她的眼光的意思。好像她用眼光在推我。我在別的女人那里看到過這種眼光。看到過她們把懷著同情與憐憫真心來幫助的人從房間里趕出去,卻厮守著那些沒有出息的畜生,可是在他們的眼里,她們無非是做苦工的牛和馬而已。這就是人們所說的超過人能了解的愛吧。那是一種自尊心,一種想掩蓋那種悲慘的裸露狀態的狂熱欲望,我們就是赤身來到這個世界的,也是赤身進入手術間的,又是固執,狂熱的赤身回進土地的。 0 0 0
- 誰有權利決定一個人是瘋了呢還是沒有瘋。有時候我覺得我們誰也不是百分之百瘋狂,誰也不是百分之百正常,大多數人那麼說,他也就那樣了。好像事實是無關緊要的,重要的是他表現的時候大部分的人對他抱的是什麼看法。每個人內心深處都好像有另一個自我,這另一個自我已經超越了一般的正常和不正常,他懷著同情的恐懼與驚愕注視著這個人的正常和不正常的行徑。 0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