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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一壺月光下酒》[8句]
林清玄本書是作家散文創作進入集中噴發期,一部鋒芒初露的力作。作家散文創作經過十年的曆練,從豪氣如虹、飛揚浪溫向淳百沉思轉變,透出作者敏銳的洞察力、柔弱生剛強的審美品味,以及氣清神定的寬厚胸懷。
溫一壺月光下酒,是些什麼呢?風掃落花的惆悵,有著粗糙的疼痛,柔滑的深情,地老天荒的相信?是我的文字熟練而心遺忘的那一些些麼?也許,傾訴已經是那樣一道深深的河道,情感的浪潮再也學不會四散奔流。我哀哀地看著,哀哀地想著。我感覺到自己被囚禁了,不再能夠活過。
我走在街頭的人潮車流里,我要讓自己知道生活真的與想象無關。你可以丟掉你自己,你可以成為任何人。是的,你就是別人。你和他們中的其中一個一樣,走著路,有著方向或者目的。你就是他們中的一個,走著路,有著方向或者目的。但是,你還是要走進你自己。你拖著自己,你抱著自己。你看著自己,你問這是誰,你的眼睛驚恐地看著問話的人,你知道你藏在里面。
我可以說我愛,使用各色各型愛的方式,那真的不難,一點也不難。說著蜜語甜言,穿梭于情深意濃,融入其中。就像戴著與衣服很協調的耳環一樣,即使別人注意到也不會把耳環和我本身區分開。很好很好,就是這樣。就是我本身的,我具有的,就是我的。耳環失去了它本身,愛情失去了她本身。我就是愛情。
你可以說你愛我,你能給我很原因的原因。可是我不想問,你就不用給了。原因很簡單,也不過是你愛上了時間里的一個點,你在我們相識的那一刻愛了。時間,地點,心情。你也許做過准備,有著經驗,一問一答過。甚至還有著天荒地老的期限。我不問,你稍稍輕松,你稍稍失落。我不問,是因為我在問。我的眼睛,我的手,我的身體,我的聲音,都是在問的。只是我的語言羞怯。我的問在我們之間很艱難的推拉著,有著很大的張力。我一直忍耐于這樣的局面里。語言只是微風拂過,月影斑駁罷了。罷了。你從來看不到風。你一直站在風里。你看不到了。
當我沉淪于黑黑的寂寞,我和酒無關。情色的酒,那是用來醉的。當我身陷愛情,你就是情色的酒。你就是醉本身。月光般的,皎潔的,液體的。我知道你是酒,我放心地去喝醉。你躺在壺里,在我眼睛里唯一地存在著。你和世界萬物無關,你只是我一個人的。那種占有,與生俱來。天然的。沒有裂痕。沒有被記憶過。
我要的諾言,只是酒的諾言。燃燒是擁有本身。燃燒是液體的燃燒。沒有堅硬的拒絕。沒有離棄。沒有一切的痕跡。
上辑:
《在云上》[10句]
下辑:
《境明,千里皆明》[12句]
- 秋日薄暮,用菊花煮竹葉青,人與海棠俱醉 0 0 0
- 喝淡酒的時候,宜讀李清照;喝甜酒時,宜讀柳永;喝烈酒則大歌東坡詞。其他如辛棄疾,應飲高梁小口;讀放翁,應大口喝大曲;讀李後主,要用馬祖老酒煮姜汁到出怨苦味時最好;至于陶淵明、李太白則濃淡皆宜,狂飲細品皆可。 0 0 0
- 煮雪如果真有其事,別的東西也可以留下,我們可以用一個空瓶把今夜的桂花香裝起來,等桂花謝了,秋天過去,再打開瓶蓋,細細品嘗。 把初戀的溫馨用一個精致的琉璃盒子盛裝,等到青春過盡垂垂老矣的時候,掀開盒蓋,撲面一股熱流,足以使我們老懷堪慰。 0 0 0
- 喝酒是有哲學的,准備許多下酒菜,喝得杯盤狼藉是下乘的喝法;幾粒花生米和盤豆腐干,和三五好友天南地北是中乘的喝法;一個人獨斟自酌,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是上乘的喝法。 關于上乘的喝法,春天的時候可以面對滿園怒放的杜鵑細飲五加皮;夏天的時候,在滿樹狂花中痛飲啤酒;秋日薄暮,用菊花煮竹葉青,人與海棠俱醉;冬寒時節則面對籬笆間的忍冬花,用臘梅溫一壺大曲。這種種,就到了無物不可下酒的境界。 0 0 0
- 在煙中騰云過了,在雨中行走過了,什麼都過了,還能如何? 0 0 0
- 情仿佛是一個大盆,再善游的魚也不能游出盆中,人縱使能相忘于江湖,情確是比江湖更大的。 0 0 0
- 有時候抽象的事物也可以讓我們感知,有時候實體的事物也能轉眼化為無形,歲月當是明證,我們活的時候真正感覺到自己是存在的,歲月的腳步一走過,轉眼便如云煙無形。但是,這些消逝于無形的往事,卻可以拿來下酒,酒後便會浮現出來。 0 0 0
- 傳說在北極的人因為天寒地凍,一開口說話就結成冰雪,對方聽不見,只好回家慢慢地烤來聽…… 0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