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都到歲數了,心里不是沒有。只是像一片薄薄的云,飄過來,飄過去,下不成雨。 0 0 0
- 這些玻璃匣子里裝的是黑瓜子、白瓜子、鹽炒豌豆、油炸豌豆、蘭花豆、五香花生米。長板的一頭擺開”熏燒“。”熏燒“除回鹵豆腐干之外,主要是牛肉、蒲包肉和豬頭肉。 0 0 0
- 人間存一角,聊放側枝花。 欣然亦自得,不共赤城霞。 0 0 0
- 真稀奇,那麼多的和尚吃粥,竟然不出一點聲音!他看見明子也坐在里面,想跟他打個招呼又不好打。想了想,管他禁止不禁止喧嘩,就大聲喊了一句:「我走啦!」她看見明子目不斜視地微微點了點頭,就不管很多人都朝自己看,大搖大擺地走了。 0 0 0
- 偷雞的有一件家什--銅蜻蜓。看准了一隻老母雞,把銅蜻蜓一丟,雞婆子上去就是一口。這一啄,銅蜻蜓的硬簧繃開,雞嘴撐住了,叫不出來了。正在這雞十分納悶的時候,上去一把薅住。 0 0 0
- 他搬了一把小竹椅,坐著。隨身帶著一個白泥小炭爐子,一口小鍋,提盒里蔥姜佐料俱全,還有一瓶酒。他釣魚很有經驗。釣竿很短,魚線也不長,而且不用漂子,就這樣把釣線甩在水里,看到線頭動了提起來就是一條。都是三四寸長的鯽魚……釣上來一條,刮刮鱗洗淨了,就手放到鍋里。不大一會兒,魚就熟了。他就一邊吃魚,一邊喝酒,一邊甩鉤再釣。這種出水就烹制的魚味美無比,叫做“起水鮮”。到聽到女兒在門口喊:“爸——!”知道是有人來看病了。就把火蓋上,把魚竿插在岸邊濕泥里,起身往家走。不一會兒,就有一只鋼藍色的蜻蜓落在他的魚竿上了。 0 0 0
- 王二一家是勤勤懇懇踏踏實實經營逐漸積累起來的財富,生活上獲得的改善也不過是得以盡興聽書,過年時賭個小錢。他的經曆被食客張漢改頭換面成了稟賦所帶來的恩賜,說白了是天生的,不是人人都可得。關鍵的是,人們信了!尤其是兩三次險些被請走的陶同事和老是犯錯挨打的陳相公。他們不但羨慕王二“大小解分開”的稟賦,還試圖檢驗自身是否也由此隱藏的天賦。聽起來誇張搞笑,但也心酸,在等級分明的藥房里討生存的小人物,巴巴地指望著有一天,生活能朝好的方向發展。即使現實茫然而殘酷,可掙紮仍在繼續,希望之火雖小,卻努力著不讓它被澆滅。 0 0 0
- 薅三遍草的時候,秧已經很高了,低下頭看不見人。一聽見非常脆亮的嗓子在一片濃綠里唱:梔子哎開花哎六瓣頭哎……姐家哎門前哎一道橋哎……明海就知道小英子在哪里,三步兩步就趕到,趕到就低頭薅起草來,傍晚牽牛“打汪”,是明子的事。——水牛怕蚊子。這里的習慣,牛卸了軛,飲了水,就牽到一口和好泥水的“汪”里,由它自己打滾撲騰,弄得全身都是泥漿,這樣蚊子就咬不通了。低田上水,只要一掛十四軋的水車,兩個人車半天就夠了。明子和小英子就伏在車杠上,不緊不慢地踩著車軸上的拐子,輕輕地唱著明海向三師父學來的各處山歌。 0 0 0
- 白眼珠鴨蛋青,黑眼珠棋子黑,定神時如清水,閃動時像星星。渾身上下,頭是頭,腳是腳。頭髮滑溜溜的,衣服格掙掙的。--這里的風俗,十五六歲的姑娘就都梳上頭了。這兩上丫頭,這一頭的好頭髮!通紅的髮根,雪白的簪子!娘女三個去趕集,一集的人都朝她們望。 0 0 0
- 蘆花才吐新穗。紫灰色的蘆穗,發著銀光,軟軟的,滑溜溜的,像一串絲線。有的地方結了蒲棒,通紅的,像一枝一枝小蠟燭。青浮萍,紫浮萍。長腳蚊子,水蜘蛛。野菱角開著四瓣的小白花。驚起一只青樁,擦著蘆穗,撲魯魯魯飛遠了。 0 0 0
- 她挎著一籃子荸薺回去了,在柔軟的田埂上留了一串腳印。明海看著她的腳印,傻了。五個小小的趾頭,腳掌平平的,腳跟細細的,腳弓部分缺了一塊。明海身上有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感覺,他覺得心里癢癢的。這一串美麗的腳印把小和尚的心搞亂了。 0 0 0
- 當時的人們無法理解為何別的大小店鋪都不再盈利,而王二一個普通簡陋的熏燒攤子卻蒸蒸日上,越來越有樣。他們那時,自是不甚清楚競爭的缺失所帶來的利好關系。運勢的迷惑複雜讓他們甯願相信命運天定,也不願深究現實原因和機遇的影響。所以他們雖然瞧不上作為寄生蟲的張漢,但也不會去質疑張漢的閑扯胡談。或許迷信命運一點,讓大家都輕松好過些。沒有稟賦就老老實實過老日子,因為人沒法去跟老天爭辯。有幸受寵的,就心安理得地接受這份饋贈,把日子過得風風火火起來。 0 0 0
- 這地方的忙活是栽秧、車高田水,薅頭遍草、再就是割稻子、打場子。這幾薦重活,自己一家是忙不過來的。這地方興換工。排好了日期,幾家顧一家,輪流轉。不收工錢,但是吃好的。一天吃六頓,兩頭見肉,頓頓有酒。干活時,敲著鑼鼓,唱著歌,熱鬧得很。其余的時候,各顧各,不顯得緊張。 0 0 0
- 茨菇。家里喂了一大群雞鴨,單是雞蛋鴨毛就夠一年的油鹽了。趙大伯是個能干人。他是一個「全把式」,不但田里場上樣樣精通,還會罩魚、洗磨、鑿礱、修水車、修船、砌牆、燒磚、箍桶、劈篾、絞麻繩。他不咳嗽,不腰疼,結結實實,像一棵榆樹。人很和氣,一天不聲不響。趙大伯是一棵搖錢樹,趙大娘就是個聚寶盆。大娘精神得出奇。五十歲了,兩個眼睛還是清亮亮的。不論什麼時候,頭都是梳得滑溜溜的,身上衣服都是格掙掙的。像老頭子一樣,她一天不閒著。煮豬食,喂豬,醃咸菜,--她醃的咸蘿蔔乾非常好吃,舂粉子,磨小豆腐,編蓑衣,織蘆篚。她還會剪花樣子。 0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