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爬爐筒子沒有一點好處，只能帶來刻骨銘心的痛苦，但我還是要爬。這大概是說明你干的事越傻，決心就會越大罷。這也說明我喜歡自己愚弄自己，卻不喜歡被別人愚弄。 0 0 0
- 人在無端微笑時，不是百無聊賴，就是痛苦難當。 0 0 0
- 我要說的是:人們的確可以牽強附會地解釋一切，包括性愛在內。故而性愛也可以有最不可信的理由。 0 0 0
- 羞恥之心人皆有之，大煉鋼鐵一過去，人們就把爐子拆得光光的，地面壓得平平的，使得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 0 0 0
- 指標這種東西，是一切浪漫情調的死敵。假如有上級下達指標令我每周和老婆做愛三次的話，我就會把自己閹掉。 0 0 0
- 據我所知，世界上各種東西里，就數氣味最暫時了，既不可能留下廢墟，也不會留下化石。 0 0 0
- 那年頭不管你花多麼大的精力去干任何事，最後總是沒有結果，因為那時只開花不結果的年代。 0 0 0
- 我們根本就不是戰士，而是小孩子手里的泥人——一忽兒被擺在桌面上排列成陣，形成一個戰爭場面；一忽兒又被小手一揮，缺胳膊少腿地跌回玩具箱里。但是我們成為別人手里的泥人卻不是自己的責任。我還沒有出世，就已經成了泥人。這種事實使我深受傷害。 0 0 0
- 沒有流行音樂，沒有電影可看，在百無聊賴之中，每個人都想找別人的麻煩。 0 0 0
- 這一切好像是結束了，又仿佛是剛剛開始。 0 0 0
- 我爬爐筒時，大概九歲到十一二歲。到了四十歲上，我發現後來我干任何事情都沒有了那般百折不饒的決心；而且我後來干的任何事都不像那件那樣愚不可及。爬爐筒子沒有一點好處，只能帶來刻骨銘心的痛苦，但我還是要爬。這大概是說明你干的事越傻，決心就會越大吧。這也說明我喜歡自己愚弄自己，卻不喜歡被別人愚弄。 0 0 0
- 沒人拿我們當真——而自己拿自己當真又不可能。 0 0 0
- ……但是對于中國人來說，只有一個問題最重要，就是世界上有沒有所謂神奇的訣竅……自從我爬過了那個爐筒子之後，就再也不信有什麼訣竅。我和別人一樣，得愛我恨的人，掙錢吃飯，成家立業，養家糊口。總而言之，除非有奇跡發生，苦多樂少，而奇跡卻總是不發生。我竭盡心力，沒找到一丁點神奇。這個世界上只有負彩，沒有正彩。 0 0 0
- 革命時期對性欲的影響，正如肝炎對食欲的影響一樣大。 0 0 0
- 但是在革命時期里，漂亮就意味著假如生在舊社會則一定會遭到，地主老財的強奸，在越南打游擊被美國鬼子逮住還要遭到輪奸。根據宣傳材料，階級敵人絕不是奸了就算，每次都是先奸後殺。所以漂亮的結果是要倒大黴，是知道她喜不喜歡。 在革命時期，漂不漂亮還會導出很複雜的倫理問題。 0 0 0
- 這是因為我從骨子里來說是個浪漫詩人，作畫時是個顏色詩人，寫程序時是個軟件詩人。干癟無味的資本主義社會哪里容得下浪漫詩人。 0 0 0
- 人活著總要有個主題，使你魂夢系之。…… 我說過，我的主題是悲觀。這不是說我胡吃悶睡，什麼都不想了。我的前半生絞盡腦汁，總想解決一個問題:如何遇見下一道負彩將在何時何地到來。 0 0 0
- 我和別人一樣，得愛我恨的人，掙錢吃飯，成家立業，養家活口；總而言之，除非有奇跡發生，苦多樂少，而奇跡總是不發生。我竭盡心力，沒找到一丁點神奇。這個世界上只有負彩，沒有正彩。我說我是個悲觀論者，就是指這種想法。 0 0 0
- 對于不能恨的人，我只能用愛來化解仇恨。我愛上她了。 0 0 0
- 看來生活就是這樣的，用不著對它太過認真。 0 0 0
- 那時我想起姓顏色的大學生，嘴里就有一股血腥味，和運動過度的感覺是一樣的。這是因為我們在一起經曆了失敗，又互相愛過——再沒有比這更殘酷的事了。假如我們能在一起生活，每次都會想把對方撕碎。假如不能在一起生活，就會心平氣和地在一起享受性生活。這樣是最好的了。話雖如此，我還是想念她。因為那是一次失敗，失敗總是讓我魂夢系之。 0 0 0
- 一九六七年我在樹上見過一個人被長矛刺穿，當時他在地上慢慢地旋轉，嘴巴無聲地開合，好像要說點什麼。至于他到底想說些什麼，我怎麼想也想不出來。等到我以為自己中了頭彩才知道了。這句話就是“無路可逃”。 0 0 0
- 雖然和她親近時也很興奮，但心里還是膩膩的，不能為人。就好像得了肝炎不能吃肥肉。革命時期對性欲的影響，正如肝炎對食欲的影響一樣大。 0 0 0
- 我仿佛已經很老了，又好像很年輕。革命時期好像是過去了，又仿佛還沒開始。愛情仿佛結束了，又好像還沒到來。我仿佛中過了頭彩，又好像還沒到開彩的日子。這一切好像是結束了，又仿佛是剛剛開始。 0 0 0
- 弗洛伊德說，受虐狂是這樣形成的：假如人處于一種不能克服的痛苦之中，就會愛上這種痛苦，把它看成幸福。 0 0 0
- 走在廢墟上，總是能感到一種浪漫氣氛。 0 0 0
- 我知道有一種水叫重水，比一般的水要重。還有一種空氣是重空氣，假如不用話去攪動，就會自動凝結。 0 0 0
- 有一種智慧說，男女之間有愛慕之心就可以性交，但這是任何時期都有的低級智慧。還有一種智慧說，男女之間充滿了仇恨才可以性交。 0 0 0
- 把時光再往前推，我是一個小孩子，站在我們家的涼台上，那時候我有四歲到五歲的樣子，沒有經曆過後來的事情，所以我該把一切都遺忘。我的故事還沒有開始，一切都是未知數。太陽照在我身上暖洋洋的，我揚起頭來看著太陽，一點也不覺得晃眼，覺得晃眼是以後的事情；那時候它不過是一個金黃色的橢圓形罷了。當時我什麼都不知道，但是心里也不是空空蕩蕩。愛，恨，厭倦，執著，等等，像一把把張開的小傘，一樣都沒失去，都附著在我身上。我看著太陽，我是一團蒲公英。以後這些東西就像風中的柳絮一樣飄散了。 0 0 0
- 錢這種東西假如買不到東西就沒有什麼用，用擦屁股都嫌太硬，而且還犯法。 0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