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十六年來,我在黃泉之中受盡業火焚燒之苦,念念不忘的就是你跟元旭哪,若是讓你輕易死去,豈不是泰國順心遂意?!” 太後咬牙蜷縮在牆角,幾乎癱軟,那聲音卻仍在耳邊繼續,“我要你好好活著,萬壽千秋的活著,等待你的不是什麼太後的尊榮,而是世人的恥笑和唾罵,你跟王沛之的曖昧,已經被添油加醋,在市井間廣為流傳。” “而你失去了所有權柄威權,卻要頂著頂著音符之名,在這深宮中苦度春秋,看到那梁上的香爐嗎,這熏香能讓你與手下亡魂們相見甚歡。” 0 0 0
- “想想真是可歎,如此驚才絕豔的佳人,竟是落得如此下場……天朝人,總是喜歡這般自毀長城!” 0 0 0
- 這世上,真心,假心,我已分不清,也累得不願區分…… 我只是知道,甯可負盡天下人,也不讓一人傷我! 0 0 0
- 時光荏苒,那些恍如隔世的人和事,在她的眼中漸漸染上了黯然風霜。除了惆悵,別無可說。 0 0 0
- “她死得太冤、太寂寞了......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那個冰冷汙濁的宮里,死在她所愛之人的手上,蒼天對她、對我們,都太不公平了!” “而我,怯懦自私的我,甚至不敢公開為她祭拜,只是照著她當年遺留的丹青遺畫,在燈籠上複繪了這些五色牡丹......” 0 0 0
- “他們乃是結發夫妻,便是妻子有萬般不是,也應該召回京中,徐徐勸導,元旭迫不及待地動手,只因為他滿心里,都是自己的江山寶座!” 0 0 0
- 街上正是人頭攢動,這蒙蒙細雨,把幾百年的青石路板洗得光亮如鏡,人踏在上面,只覺得穩妥爽快。 街邊錯落有致的桐木正綠意勃發,使人不覺沉醉其中。 0 0 0
- 她想起前世的最後情形—— 呼吸仿佛扼住,仿佛有無數小蟻,在四肢百骸間游移,顫抖的雙腕把持不住,將琉璃盞跌落于地,光華迷離間。碎裂清脆決絕。 那濃香四溢。凝若琥珀的一盞“牽機”,漾起圈圈紋漪,旋即汪洋漫地,凝成最後的魅惑——林媛地淺笑低泣,在其中若隱若現,直至瞳孔中,一切虛無。 她雙眸有如受了蠱惑,仍沉浸于那一幕之中,聲音輕微,幾不可聞—— “從此之後。不要相信任何人地笑:.|‘無一物’的境界,便是身處阿鼻地獄,也能安如磐石。” 她鄭重而緩慢地說道,似乎在告誡澗清,也像是在喃喃自語。 清風從窗外吹入,澗清看入她的眼中。只覺一片幽寒凜冽,直直刺痛人眼。 0 0 0
- 晨曦初現,淡淡的光,照在急速下墜的少女身上。失去羈束的青絲散開,那一瞬,忽律看到的,是世上從未有過的絕世容顏。那一瞬,他終于知道,漢人所說的傾國傾城,是何等意義。林宸閉上眼,並沒有感到意料中的痛楚—在城下,一位少年,穿著有破洞的黑衣,穩穩的接住了她。那千瘡百孔的衣料,異常熟悉—是潛入京城時,偶遇的那個蒙面少年!“是你!”兩人異口同聲道。他這次沒有蒙面,林宸看到了他的真實樣貌—清雅俊逸,灑脫不羈。縱是平凡的黑衣,也掩不住他的獨特氣質。若是說忽律王子象是傳說中的天神,這個少年,卻象是初升之日,溫暖,光明。 如沐春風···林宸在此時,想起了這個詞。 0 0 0
- 他不敢置信地睜開眼,只見雪衣輕拂,不過咫尺,半截劍鋒,卻已深入自己的腹中。他緩緩抬頭,看入了,這一生一世的夢魘——那少女蹙眉冷笑,那一雙清冽出塵的黑眸,似譏諷,似決絕,多年前極為熟悉的,從城牆上一墜而下的…… 忽律全身血都要為之逆流,它們奔湧著,凝聚到心尖,在這天地蒼穹間,化為一個暗夜夢回的名字——“是你!” 天光在這一瞬暗走,忽律耳邊,只余下風聲蕭蕭,他情不自禁地,微笑起來。“是你……” 他喃喃重複著,伸出手,想要觸摸那近在咫尺的清秀容顏。“是你。” 他喜悅而悲傷地,惆悵而呆滯地,第三次說道,卻又躊躇著,隱忍著,將手縮回。 有力的大掌,用力回握著著腹前劍刃,仿佛要抓住什麼刻骨銘心的東西,用力,至深! 0 0 0
- 等我三年,我會習得征伐之術,與你並肩作戰。 --林宸 0 0 0
- “這二十六年間,天下,又出了何等人物,我也很想見識一番——你且寬心,‘他’這一去,普天之下,再無人可以惑我飲下‘牽機’。” 她語氣淡淡,眸間閃耀的光輝,讓皓月都為之失色。 即使是何等絕麗,也不及這一瞬的風華—— 卻偏生,燦耀陽光照耀在她身上,映成熾白,只顯得無盡單薄,與蕭索。 0 0 0
- 她仍是垂著頭,任飄忽發絲,把眼睛遮蔽。“小云……我夢見了他……”“我夢見,我仍是十二三歲的年紀,我縱馬遠去,對元旭說:等我三年,我要和你並肩作戰……”宛如在夢幻中,她喃喃道:“多麼希望,這只是個夢……一回身,元旭還在那里等我,我們約定,要一起驅除韃虜,平定天下。”她抬起頭,眼淚終于奪眶而出——“他背叛了我!他終于還是背叛了我們的誓言!” 那一顆顆眼淚,如同鮫珠一般,閃閃發光,卻終于跌落塵埃,消逝不見。 0 0 0
- 天明後,人們發現可汗已經逝去,在收拾尸體時,有人在枕下拿起了一方繡帕。 “奇怪,這是漢人的東西,怎麼會落在這兒?” 那繡帕只有簡單的圖案,卻仍是歪歪斜斜,好似完全不通女紅之人所繡,緞面雖白,曆經多年,早已泛黃變松。 眾人詫異之下,卻無人知曉,那是三十年前,攻破京城時,忽律從城牆上捉住的唯一物件。 如果當初,是我接住了你,這一切,是否會不同呢? 王帳寂靜,只有遠處的風雪呼嘯,風聲中,有歌手唱起了臨別之曲: 劈開雪山行走疾, 步態威武似雄獅; 我王遠征中原時, 勇冠天下無人敵。 長劍出鞘鋒芒厲, 銳利如何看今朝。 看今朝,英雄金甲歸長天。 0 0 0
- 皇後笑聲中帶著嘲諷,她扶了扶身上嫣紅氤氳的鑲金絲半臂,在珠玉璀璨間,笑得哀怨沉痛,那雙黑而大的眼,因著笑容,仿佛一池深潭,被驚起波紋,支離破碎。 晨露在旁看得真切,一時心口仿佛被什麼尖銳之物抓過,疼痛如絞—— 那笑容,何其相似?不正是,自己氣絕之時,在妝鏡之中看見的,最後光景? 那樣決絕的,痛入骨髓的,杜鵑啼血一般的,無音之傷…… 這一瞬間,她恍惚看到了自己。 0 0 0
- 元旭幽幽而歎,“我是在為另一個人,夜不能寐……” 他看著靜王,一字一句道:“孩子,你聽著,我將暗中的力量給你大半……” 其余皇子趕到時,靜王正在外間跪候,他住得近,是以誰都沒有疑心。 元旭見這幾人時,卻是意味索然,寥寥幾句後,便示意他們出去。 他看著走在最後穩重內斂的身影,不禁喊了一聲:“祈兒——” 太子愕然回身,元旭卻不願多說,只是揮手命他離去。 殿中又是一片死寂,元旭想起方才所說,低喃道:“另一個人……” 另一個人…… 另一個女子…… 那個執手結發,永結同心的女子…… 昨夜小寐,忽疑君到,卻是琉璃火,未央天。 0 0 0
- 笛聲,由整個皇宮的最高處,幽幽響起。 初時有些生澀,慢慢嫻熟,不知不覺間,陷入某種迷境。悠揚如同天籟的笛聲在夜空中飄忽不定,俯身看去,底下萬千宮闕,瓊樓玉宇,亦是黯然失色,浩瀚蒼穹間,惟有這一道笛音,長存不滅。 那是百花盛開,姹紫嫣紅的繁華如夢…… 卻原來,都付之斷瓦殘垣…… 那是情人間呢喃相依的璧人一雙…… 卻不料,竟是躲不過,世情人心…… 那是壯士舞干戈,八千里路云和月的沙場豪情…… 卻終究,不許人間見白頭…… 笛音越發顫動,隱忍,然而決絕,迷茫,卻又驚醒,這欲哭難言的萬古同悲,最後,超然而成天地間的清冷和無垠。 0 0 0
- 元旭發出一陣猛烈的咳嗽聲,笑意化為淒清,卻更添了幾分甯靜—— 小宸,且等著我……若是百年不夠,我就用千年來向你賠罪;無論油鍋還是刀山,只要你能解恨,我願意一一試過…… 他神智逐漸迷糊,眼前人的呼喊逐漸遠去,心中隱隱泛起喜樂和解脫—— 我最後布下的棋子,無論是林媛還是忽律,怕都是要焦頭爛額好一陣了。 他正要暈厥,只聽殿中一陣清脆女音,雍容而冷厲—— “皇上!” 仿佛是在命令似的…… 元旭心中冷笑,不知從哪生出另一道力量,驀然睜眼道:“我還沒死!” “皇上善宜珍重,您的龍體要緊——” 元旭再也忍耐不住,勃然作色地冷笑道:“朕這次如你的意了!” 0 0 0
- 晨露微微一笑,眉目流轉間,一片燦然晶瑩,更見颯爽。 0 0 0
- 此時林海之上,卻是繁星如織,天際銀河浩渺,宛如江潮浮動,席卷虛空之間,凌駕于蒼生萬物之上,仿佛悲憫世人,又仿佛,千萬年間,冷眼相看,榮辱沉浮,喜怒哀樂。 皇帝望向城牆,但見巍峨肅穆之上,有一道纖弱身影,正煢煢獨立。此時星光朦朧照下,佳人白衣勝雪,微風颯拂之間,也不知沾染了多少云霄清露。他止了左右的跟隨,獨自邁步而上。 晨露迎風而立,任由衣袂輕輕飄動,她的裙裾輕舒垂瀉,從低處看來,竟似一朵幽然絕塵的雪蓮,看似開得繁華璀璨,近了,卻是無邊的寂寞。皇帝屏住呼吸,仿佛不願意驚醒什麼,緩緩走近。“你在這做什麼?” 他的聲音,清雅醇和,宛如,景樂末年,那個飛身接住她的少年……那是多久之前的事,為何,卻仿佛只過了一瞬?! 0 0 0
- 淡紫煙云輕湧,眼前隱隱又有人影浮現,那女子頭戴九鳳珠冠,只著一件幽紫緯衣,生就了天人之姿,氣度凜然高華,她站于窗前月下,也不開口,只是隨風扶搖而來。 那羅袖輕渺,越來越近,氤氳中只見那一截劍刃寒光,直直閃來—— 太後驚怒交加,駭然笑道:“這回輪到你來了……林宸……” 她唇齒間逼出這一禁忌的名字,雖然知道是在夢中,卻逃脫不了雪刃纏身的恐怖感。 那傾國容顏,在煙霧氤氳中,微微一笑,說不盡的清冷孤傲,颯然儀態。 0 0 0
- 歲月侵蝕了一切,塵埃把所有謊言都遮掩住,也就成就了千萬年的人間。 0 0 0
- 這世上 誰又懂誰的掙紮呢? 0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