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高法院的裁決猶如南方的陽光,起初懶洋洋的,耐心等待時機。它在佛羅里達成為法律,如今已有兩年,一年捱過一年,仿佛清晨時一刻捱過一刻,此後,太陽才會煥發光芒。 0 0 0
- 難怪人們要將船珍藏在心底的最隱秘處,從搖籃直到墳墓,不離不棄。 0 0 0
- 人很少意識到輕蔑是多麼可怕的事,直到他開始蔑視自己。 0 0 0
- 我離開時滿懷對還的畏懼和憎恨。後來發現,曾經的畏懼和憎恨,現在變成了畏懼和愛。 0 0 0
- 暴風肆掠時刻,思想是不可能的,未來給大風和波濤卷去,我終于生活在當下,而當下如此輝煌——豐富,美好,令人敬畏。我對生活的所有向往,都著落在這里,仿佛我轟飲下湧上甲板的每一排巨浪,伺候仍然會覺得干渴。 0 0 0
- 我在船舶顛簸時,不去抓牢什麼,只管隨著每一次上下起伏而擺蕩,我的理論是,身體的抗拒,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導致了暈船。我的這番自得其樂或許沒什麼了不起,但在北太平洋風高浪急的三天三夜里,我跌跌撞撞地沿著過道行走,身體遷就大海,就像大海是領舞者,我隨它翩翩起舞。 0 0 0
- 白天在絕望的基調中開場:悲愴的個子,獨自立在電話線上,悲悼夜的消逝,哀歎徐徐展開的光天化日下潛藏的種種不測。……南方的黎明通常是慘淡的,與北方的破曉不同。它是漸進主義的勝利,夜悄沒聲兒地,緩緩地變成了白晝,一點也不張揚。很是隱晦,嫻靜。 0 0 0
- 時光在任何人面前都不會精致,只對死者除外,甚至死者,想必也能聽見小跑車的加速聲,知道世道變了。 0 0 0
- 但一定有成千上萬的男人們,漸入老境後,回首前塵,都會懷念他們情竇初開的時期,他們記得生命中這段寶貴而短暫的時光,曾經有過類似一些懵懂的旅程,此後,愛情的篇章,由于翻來翻去,難免破損不堪,再來絮叨,言談之中,最初那種魯莽的青春氣息已經失落了。 0 0 0
- 溫煦的東南風吹皺海灣,是那種柔和的,平穩的晨風,帶來遙遠的海上世界的腥氣,那氣味把人送回時間的開端,將他與早先逝去的一切聯系起來,此時,往日的不安,往日的不確定,又都一一出現。單尾帆船就停泊在那里,海風吹起來,我將再度解纜啟航,待我橫渡海面,避開漁柵的浮標和系索樁,抵達托利群島外的紅色浮筒錢。岩礁上聚攏的長鼻鸕鹚一定注意到我的經過。“那老家伙又來了”,他們會說,“又來繞過他的海角,又來征服咆哮的西風帶”。我手握舵柄,再次感受海風給一條船貫注了生命力,再次嗅到往日的威脅,那些為我貫注了生命力的東西:海上世界殘酷的美,甲殼動物的細刃,海膽的尖棘,水母的毛刺,還有螃蟹的利鼇。 0 0 0
- 如果人必須迷上點什麼,我想一艘船不遜于任何東西。航行中的船不僅風姿綽約,而且很有誘惑力,充滿了奇特的承諾和不詳的暗示。它無疑是人類永不停歇的大腦所能設計的最緊湊,最巧妙的生活空間了——一個穩定不滯的家,不是一個匣子,而是一條魚,一只鳥,一位姑娘,主人身在其中。只要有膽量,他的日常生活就可以遠遠避開陸上的塵囂,迎風航行或順水漂流,浮家泛宅,活力無窮。 0 0 0
- 大海的濤聲最能消泯時間的概念。你閉上眼睛,傾聽海的聲音,多少個世紀一湧而過,大地又綠了——一個方生的青翠時代,海與陸地剛剛接觸,彼此相識,不過幾十億年的時間,軟體動物剛進入淺灘蠕動;現在,人這種懦弱的家伙,躲在遮陽傘下,身上塗了防曬油,戴上他的偏光墨鏡遮擋光線,在溫暖的沙灘上鋪好浴巾,舒適地攤開長長的棕色軀體,側耳傾聽。 0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