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亂來》[4句]
    毛尖

    這本《亂來》所涉及的事物要黑白分明得多,也可笑得多;不是因為分明而可笑,而是因為太過分明而可笑。而那些最可笑的人物,多半都由她的朋友出演,這可以視為愛電影的衍生物,朋友們借此獲得了比現實生活更加戲劇性的人生,他們甚至希望自己就有過那樣電影式的遭遇,以此和這個絢爛的時代保持平衡。
    本書中,毛尖選取的視角有時候是小區保安式的,她從門房或者某戶人家的窗口觀察保姆、陸公子、沈爺、寶爺以及寶爺的變體——大寶和小寶;白話叫做她借小區保安的立場觀察這個“兵荒馬亂”的世界(“兵荒馬亂”和後面的“雞飛狗跳”的描述出自木心的《上海在哪里》),她的立場是平民的,場景通常是喜劇性的,結局多少是悲涼的,你可以感覺到,那雙打字的手是憤怒的。這是我們愛毛尖的原因,她為我們代言,說出我們的喜怒哀樂,說出我們這些介乎保安和保姆之間的老百姓的基本處境,說出在通風很差的大樓里用MSN聊天的族群是否真的得以脫離這個“雞飛狗跳”的世界。
    當然,在本書更多的文章里,毛尖是個大學老師,就是出席了境內外大量學術會議,同時被部分學生認為是花錢雇來陪伴他們度過上班掙錢前最後時光的那類人。她以曆史研究的興致打量在社會縫隙里喘息的街談巷議,在冠冕堂皇的高頭講章里發現荒謬可笑之處;她深入淺出地為“張愛玲”運動去魅,同時在普羅大眾的辛苦生活里發現簡單淳樸之美;她的趣味保證她在影史中勾畫出人所未見的線索,並且從不故作高深;她慣常從日常所見著手,見證當下生活中滋生的寫作及其價值。她將詩情畫意藏匿于諧謔調侃之中,仿佛對自己的聰明才智完全無動于衷。
    毛尖的文章為隨筆寫作做出了別開生面的示范,在老朽和幼齒,濫情和冷漠,故作高深和不知所云間提供了感性的道路,在奢談魯迅和奢談時尚之間接觸生動堅硬的現實,為活生生的此刻留影,並且梳理出“明日帝國”的夕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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